節目時間: | 20:00~21:0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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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目名稱: | 余是經典—Yesterday Once More |
主持人: | 余光 |
20:00~21:00
余是經典—Yesterday Once Mo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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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: 彭宗平
2015/06/15
22:38
「少子化」是台灣面臨的重要課題,它對台灣經濟的影響如何呢?我們在產業型態、人力資源策略上,該如何因應?
請聽前中華經濟研究院副院長、經濟學家李誠教授,從他擅長的人力資源管理、勞資關係、勞動市場、綠色經濟及知識經濟等層面,為您解析!
主持人彭宗平教授(以下簡稱彭):
歡迎收聽《台灣的明天‧明天的台灣》,我是彭宗平。我們這一季討論的主題是少子化,今天我們特別邀請中央大學的李誠教授,跟大家討論未來勞動人力以及產業發展如何因應少子化的來臨。李教授,歡迎您。
來賓李誠教授(以下簡稱李):各位聽眾大家好。
彭:李教授曾經在美國的明尼蘇達州立大學經濟系任教20多年,1992年回到台灣,他曾經擔任中華經濟研究院的副院長,中央大學管理學院的院長、副校長、以及代理校長。他的專長是人力資源管理、勞資關係、勞動市場分析、綠色經濟以及知識經濟等。他長期關注台灣的勞動市場,以及產業發展。台灣面臨少子化跟高齡化社會的來臨,勞動人力將會受到相當大的衝擊,也勢必影響到整體的經濟發展。
1. 台灣勞動人口變遷的特殊現象
李教授,大家都知道少子化的來臨影響到未來台灣的勞動人力,特別是我們所謂的人口紅利,在未來即將慢慢地減小。明年開始,我們每年會逐漸減少18萬的工作人口,對台灣未來的經濟發展會有很大的衝擊。您在人力資源管理這方面是專家,怎麼看待在少子化的趨勢下,如何規劃未來的勞動人力?
李:少子化主要的原因,是許多年輕人都不想結婚,不要生小孩。主要是家庭的結構起了變化,家庭變小了。經建會(現在叫國發會)預測在2020年,我們的人口就到了頂點,從2020年開始,絕對數字是向下降,不是相對的比例,是絕對的數字會向下。照經建會人口的預測,到2060年,人口會減少800多萬,那個時候對勞動力的影響就很大了。
彭:是。
李:我們有一個特別的特色,年輕人都去念大學了,最近大學很多嘛,所以我們的勞動參與率「晚進」。但是中老年人,特別是婦女到了44歲就退出勞動市場。這種勞參率晚進早退的現象,別的國家沒有。
我們是很晚近才開始勞力老化,但是進程非常快,非常快。我們過去的勞動力,2000年還有75%,到了2060年,15歲到65歲的勞動人口只剩下51%,所以我們的勞動力減少很多。現在台灣最重要的是這個問題。
2. 勞動人口不足的因應策略
怎麼解決?有四個辦法。第一個,可以像台北市做的鼓勵生育,不是兩個恰恰好了,要生三個,有很多鼓勵的方法,但是這是長遠的。
彭:政府一定要做,但是成效不是馬上看得到。
李:看不見成效。歐洲國家像德國、法國,都做過這樣的事,但是成效不佳。民眾要不要生小孩,主要不是取決於經濟問題,關鍵還是教育和其他的因素等等。
彭:對。
李:第二個辦法,就是機器人。
彭:機器人。
李:日本用了很多機器人。觀察日本最近的發明,過去一個機器人要用26個電腦,現在只要6個電腦,減輕了很多重量,因此他們的建築業用了很多機器人。另外,用機器人最多的國家是新加坡、中國大陸、美國等等。但是我看到有些領域不可能用機器人代替,比如以後最嚴重的人口老化問題,需要許多的人,許多的勞動力,才能做長期照護。
彭:長照。
李:機器人不能代替。機器人在製造業可以發展,有標準流程的事情,它可以發展;但是沒有標準流程的事情,要照顧人,應付各種狀況,它就不能做,所以機器人不是好的解決方法。雖然最近看日本的發展,也有專門照顧老人的機器人,發展得很好,但我還是覺得,不能完全靠機器人來代替人。
第三個就是引進外籍勞工。用外籍勞工可以,但是很多國家開始宣佈不派了。比方說印尼,就宣佈兩年以後不外派勞工了,菲律賓也不外派勞工了,很多國家都不外派了。香港跟新加坡缺乏人力怎麼辦呢?就用巴基斯坦人,用印度人。世界上目前少數人口不出問題的,沒有老化問題的是印度。可惜巴基斯坦、印度人,台灣沒法子用。台灣人大多排外,東南亞的可以接受,越南的可以接受,這些人許多都是華僑。
彭:而且有中華文化的傳承。
李:他們學中文很容易。但是巴基斯坦人我們沒辦法接受,印度人沒辦法接受,語言不通、溝通時搞不清楚,我們的社會就不要。
另外,現在我們有幾十萬的外勞,有25萬的外籍長照人力,我們的社會已經快要承受不了了。未來如果少了800多萬的人力,怎麼能靠外勞解決?對不對?不可能的事情。此外,中國大陸因為一胎化,沿海的省份已經不夠人了,他們現在很有錢,就花錢搶外籍勞工,也會跟我們競爭。所以我們不可能靠引進外勞來解決問題。再多引進一點點,是可能的,但是不可能用很多。
3. 提升勞動人口的主力來源:婦女
最後第四點,就是提高我們的婦女勞動率,這是最主要的方向,也是政府可以做的。我比較過,我們出問題的是婦女到44歲的勞參率降得很低,是亞洲國家最低的。說到婦女勞動率,不能夠從「婦女勞動率」整體來看,你要分年輕的跟年長的。這幾年台灣年輕婦女的勞動率已經很高了,觀察20到24歲的勞動率,跟世界各國像德國、法國、美國來比,已經很高,跟他們一樣高。但是40歲的婦女勞動率,我們卻降到全世界極低。
我就問了一些人,也跟中央研究院社會所的學者談過,他們覺得台灣的中老年人勞參率低,不是經濟因素,可能是文化因素。但照我的研究,香港跟新加坡的勞參率都比我們高,這就有點怪了。照理說,香港跟新加坡都受儒家哲學的影響,跟台灣的文化背景很像,覺得養子防老,年紀大就該讓孩子照顧。可是這個文化影響很快就淡化了,不影響他們中老年人的勞參率,因為家庭小了,新加坡工業化了,香港也工業化了。為什麼只有台灣會出這個問題,中老年人勞參率特別低呢?
根據我研究的結果,其實香港的教育程度沒有我們高,新加坡也沒有我們的教育程度高,但是他們把那些教育程度不很高的人,想法子透過在職訓練,就在崗位上訓練,然後把他們放在所謂「高腦力、低體力」的地方。老年人不能做高體力的工作,把他們放在高腦力的工作,他們就不吃虧了。所以香港、新加坡年紀大的人,44歲進入職場的比例比我們高很多。就算我們不像新加坡勞參率那麼高,假如我們的中老年勞參率像香港一樣,就解決部份問題了。
彭:您剛才提到我們婦女勞動的平均參與率,比起其他國家算是低的。
李:低。
彭:特別年紀稍微長一點的更低。剛才您所提到的,其實就是所謂二度就業的問題,給中老年人適當的訓練與工作環境,他們也可以轉換工作跑道。另外還有一些方案就是延後退休,或者漸進式的退休,也是可能的方向。未來若要提升或繼續維持該有的勞動人力,是否該採行這些做法?
李:可惜台灣不做。目前的台灣,我覺得很重要的是提升婦女的勞動率,要把產業結構提升,讓職業婦女做專業的事情,不能叫她做體力的事情。其實產業不提升,只有體力工作職缺的話,中老年男性的勞動參與率也會退,雖然退得沒有女性這麼厲害,但是也在退。我們已經離開農業時代,工作不講肌肉了,所以工作必須要講技術。年輕人如果進學校念書培養技能,導致勞動參與率降低一點,是可以的,但老年人就不該了。不過對於中老年人,政策也要為他們著想,他們的體力是不夠的,要把他們放在專業的工作裡面。
4. 教育對勞動力的影響
彭:講到念書,其實我們該工作的人很多還在學校讀書,因為我們學校太多了。我們比起OECD國家,18到24歲的在校生,我們是他們的兩倍,有些已經適合工作年齡的人還在學校。剛才雖然講工作人口的定義是15到65歲,可是我們15歲到20幾歲可能都在學校,事實上,這些年輕人可能大部分並不是真正的工作人口。
李:但是對於年輕人,就是15到29歲,你不能擋他們,不讓他們升學。因為現在到了知識經濟的時代,大家都用腦了,用腦的技能還是要到學校去學。問題不在學校多,問題在某些學校升格為大學以後,有沒有照大學的規格來做。
彭:這就是我一直強調的。因為我們教育普及,教育水準發達,但是不能只是表面上人民學歷高,將來人力的素質一定要提升。少子化之下是量少,但質一定要精。
李:對。
彭:可是現在大家常常還是會反思,我們的教育這麼蓬勃發展,但所教育出來的年輕人,到底是不是比過去的人更有競爭力?
我常常講一個簡單的數學,當然實際上不能這麼簡單化,但可以參考。假如我們將來出生的人口是以前的一半,未來每一個人有形的生產力,應當是以前的兩倍才行。可是我們明顯地看到,這個目標好像不容易達成。當然生產力要有很多的因素加進來考量,但明確地講,我們未來的下一代必須要受到很好的教育,才會有很大的競爭力跟生產力。要追求人力的量少質精,該怎麼做?
李:現在很多的科技大學,就是本來叫專科的,現在都叫科技大學。
彭:是。
李:本來我們請秘書,我們知道請哪一個學校的,通常都請專科的畢業生。現在專科變成大學了,但它的水準又不比清大、交大、台大、中央,結果畢業生就找不到工作,人家不把你看作大學生。所以我們的大學生雖然多,只有名,沒有實;專科升格叫做大學,但是教授還是原來的教授,各科所教的內容還是一樣。我們也看到,有人35分就進大學。我也曾經跟教育部去看中部某大學的資管系,結果學的是什麼呢?是解析幾何、代數,學的都是數學的東西,根本就在補習高中的課嘛!出來以後,像台積電這種公司,當然不把他們當大學畢業生看,所以出了問題。
彭:所以有些學校虛有其名,名實不符。我們常講所謂「學力」,力量的力,比「學歷」更重要,一定要有一技之長,才能夠符合就業的需求。
5. 如何建立彈性與安全兼具的勞動市場?
但是您也常常提到要建立彈性與安全兼具的勞動市場,我常常看到您提這樣的概念,能不能幫我們稍微補充一下?
李:你看IMD世界競爭力評比,每年都發表數字。評比認為,台灣一般的競爭力還可以,勞動市場競爭力就不行。比方說我們的勞動力管得很緊,很不容易讓員工離開,其實不是這樣,我就問過工會的人,他們說老板不要你就不要你了,法律訂得很緊只是表面而已。因此我們跟德國不一樣,德國是法律訂得很鬆,但是執法很緊。我們是法律定得很緊,然後執法不嚴,這一點是很差的。所以我們的法律需要制定得彈性一點,但執法要嚴謹。
彭:您的意思是,我們的勞動市場還不夠彈性?
李:對,不夠彈性。比方說派遣工的話,我們的派遣工不受勞基法的規範,韓國跟日本現在卻開始立法來保護他們。在台灣,派遣工的薪水是同工不同酬,長期員工領高薪,派遣的就低薪;派遣工的就業沒有保障,老板不高興就可以不用你。在新竹園區你就常看到,老板說不要了,他說:回去,就把這個工人送回了。表面上看起來對雇主很有彈性,其實不對,因為這樣一來,大家都不願意做派遣工,勞動市場的彈性就變小了。
我不是說派遣制度有問題,而是我們的執行面。別的國家請派遣工,等於是做長期的面試,一段時間做得好,就把你升上去做長期的工人,我們卻沒有這個機會。現在到了知識經濟的時代,工作能否做得好,需要像這樣長時間觀察,才能得到準確的評估。就好像學校的教授,沒有只試用幾個月的,都要試六年。但台灣的派遣制度走到現在,派遣工沒有保障,也就沒有這種彈性了。很遺憾政府都沒有出來,訂定法律來促成這件事情。
彭:那您講的「安全」,又是什麼意思?
李:所謂安全,就是勞動人口的退休金、失業保險這些層面要顧到。老板要lay off辭退)一個人,可以,員工被辭退了以後,政府就給他各種訓練機會,給他生活的保障。歐洲國家像德國,丹麥,都有很好的社福來保護這些勞工,所以他們可以採用這種制度。
彭:是,所以建立一個彈性與安全兼具的勞動市場,在未來其實是很重要的一個政策方向。就是能夠保障勞工的就業,及他們退休之後的生活。
李:我現在講個笑話,從前是說,男的對著女的說I love you a life time.(我愛妳一輩子)那是騙人;現在最大的謊言是董事長跟你講I guarantee you a life time.(我保證你終生受聘),根本沒有這種事情,他自己都不曉得會到哪裡去了,他只能guarantee(保證)有職位,卻不能guarantee(保證)職位永遠存在。
彭:今天我們很高興邀請到前中央大學的代理校長李誠教授,到節目來分析在少子化來臨的時候勞動人力的規劃。下個禮拜我們要再請李教授繼續跟我們分析,少子化的趨勢下,未來我們產業的發展,特別是產業的轉型怎樣來因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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