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:見鞍思馬,睹物思人。每遇一件,常自暗中哭泣多時。方纔曉得夢中之言有准,時刻不忘仇恨。卻又怕他看出,愈加小心。又聽得他說有個堂兄弟叫做二官人,在隔江獨樹浦居住。小娥心裡想道:「這個不知可是申春否?父夢既應,夫夢必也不差。只是不好問得姓名,怕惹疑心。如何得他到來,便好探聽。」卻是小娥自到申蘭家裡,只見申蘭口說要到二官人家去,便去了經月方回,回來必然帶好些財帛歸家,便吩咐交與謝保收拾,卻不曾見二官人到這裡來。

也有時口說要帶謝保同去走走,小娥曉得是做私商勾當,只推家裡脫不得身;申蘭也放家裡不下,要留謝保看家,再不提起了。但是出外去,只留小娥與妻藺氏,與同一兩個丫鬟看守,小娥自在外廂歇宿照管。若是藺氏有甚差遣,無不遭依停當。闔家都喜歡他,是個萬全可托得力的人了。說話的,你差了。小娥既是男扮了,申蘭如何肯留他一個寡漢伴著妻子在家?豈不疑他生出不伶俐事來?看官,又有一說,申蘭是個強盜中人,財物為重,他們心上有甚麼閨門禮法?況且小娥有心機,申蘭平日畢竟試得他老實頭,小心不過的,不消慮得到此。所以放心出去,再無別說。

且說小娥在家多閒,乘空便去交結那鄰近左右之人,時時買酒買肉,破費錢鈔在他們身上。這些人見了小娥,無不喜歡契厚的。若看見有個把豪氣的,能事了得的,更自十分傾心結納,或周濟他貧乏,或結拜做弟兄,總是做申蘭這些不義之財不著。申蘭財物來得容易,又且信托他的,那裡來查他細帳?落得做人情。小娥又報仇心重,故此先下工夫,結識這些黨羽在那裡。只為未得申春消耗,恐怕走了風,脫了仇人。故此申蘭在家時,幾番好下得手,小娥忍住不動,且待時至而行。如此過了兩年有多。